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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平安夜又下了雪。

   喻文州在雪势最大的时候进了图书馆，外面铺天盖地的雪从头往下倒，已经厚积起来的雪也被风往上卷，他没打伞，在图书馆门口抖干净一身雪。

   来得早不一定有位置，喻文州深有认知，大四考研的学生经常会找用过的课本日日月月占据着图书馆的一张桌子，这种方式占座虽然可耻但有用，而喻文州却选择坐二楼东角放了半张桌子杂物的座位。

   把时间花在复习上让喻文州心安理得地坐到晚上七点，还是黄少天来信息说有人送南瓜派送到他们寝室，问是不是他订的，喻文州疑惑地说不是，看了看时间也觉得饿，收拾了书本往图书馆门口走。

   外头的雪像是刚停不久的样子，花台上树上还是厚厚一层，喻文州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走到拐弯的地方停下把背包侧面夹层的面包纸丢到绿皮垃圾桶里，然后没回右转宿舍，而是直走去了学生街。

   “回宿舍要晚点，记得先锁门，回来会电话。”喻文州给室友黄少天发了短信，把手机放回包里的时候顺便摸出了钱包，先找吃的。街道装饰的彩灯和商家门前的圣诞树都应景地装点着平安夜的热闹，喻文州快半年多没来过这里，但一条街直来直去的也没多长，还是很顺利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比如现在，玉子烧和章鱼小丸子的味道混着热奶茶浓郁的气味从街边店面飘散出来，喻文州想都没想就站到了队伍里排队。

  店面小人多，等起来却很快，喻文州不到十分钟就打包好大份玉子烧和抹茶红豆，在红成一片的街头边走边吃。

   看到微草电玩城的时候他正吃完最后一口玉子烧，特意点的special for圣诞玉子烧在番茄酱的用量上毫不吝啬，酸甜浓郁的口感在后来过浓到腻，喻文州一口气喝完手里的饮料才让舌头缓过来，然后摇了摇空杯里几颗吸不上来的红豆，把手上的东西全丢到垃圾桶，这才抬头仔细看这家店。

    装修风格很童话风嘛…喻文州想掏出手机拍照，又懒得伸手去够背后的背包，门口站了个穿LO装的可爱女生和她的男朋友，看上去也很喜欢这家店的风格，喻文州站在门前没动，那边姑娘却笑着走过来问喻文州能不能帮他们拍合照。喻文州笑着说好啊，姑娘就很开心地把手机递给喻文州，折返回去挽住男朋友的手臂摆好姿势。

   热恋的气息最能感染人，喻文州拍好照把手机还给姑娘的时候由衷感叹着爱情的美好，之后小情侣没有进电玩城，显然是还有别的安排，挥手和喻文州道谢就离开了，喻文州一个人站在木门前看着门上挂着的长青环，推门进去。

   一楼只是个小咖啡厅，灯光暗淡环境封闭，沿缠着彩带和小铃铛的木质扶梯上二楼才是电玩城。

   喻文州忙于考研，已经过了将近一年的三点一线生活，他本来就是一个坚定了目标就不会再给自己怠惰的理由的人，然而二层楼仿佛异次元空间的巨大场地和各类电玩还是让喻文州内心澎湃了一把。

   “五十个，谢谢。”喻文州朝前台的工作人员笑了笑。

   前台那人本来在用pad看视频，听到喻文州的声音才抬起头。喻文州这才注意到那人穿了绿色的立领大衣，在室内也围着灰绿格围巾，前台周围的展示柜装饰着红绒球和小灯泡，红配绿，怎么说来着？喻文州的嘴角的笑意加深了。

   “五十块，”那人从整齐码着游戏币的格子里点出两格半递给喻文州，触手的凉感让喻文州的手指微微蜷起，接过来后就把硬币尽数倒进自己的大衣口袋。

   “还有，”那人从抽屉里找了张卡片递给喻文州，“有问题可以电话，不用特意来前台，我叫王杰希。”

   “好。”喻文州看了看卡片又看了看王杰希，眼神流露出幽默的笑意。

   不得不说五十个硬币堆在一起真的很重，喻文州抱着先消耗一些再接着玩其他的想法，先去了推硬币的机器前，丢了十个硬币开始一局。

   然而事与愿违，喻文州一局又推出了三十几个硬币，负重又增加。

   把这局赚到的硬币放到另一个口袋，又丢了十个硬币。

   然后他推出了七十几个硬币。

   简直了。喻文州这样想着，希望后天考试能有这样的运气，考的都会，会的都对…但是这累计起来超过一百个的游戏币明显是超重了吧。

   喻文州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推一次看看自己是不是真那么欧，就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肩。

   “运气不错啊。”王杰希站在喻文州旁边看着凹槽里他还没取出的一堆游戏币。

   “是啊，”喻文州语气无奈，“这不会是你们电玩城的平安夜特别设定吧？让顾客在这里留久一点显得门庭若市什么的？”

   “有这个可能。”王杰希笑了，“你是不是都没地儿放了？”

   “是啊，在考虑要不要找个人一起玩。”喻文州拍了拍两边口袋，硬币满满当当。

   “陪玩的话，可以找我。”王杰希给了喻文州一个邀请意味的眼神，“今天任性，想擅离岗位。”

   “那行，就带上你。”喻文州朝王杰希挑了挑眉，“这些，赏你了。”

   王杰希把凹槽里的硬币取出来，分别装进自己两个口袋，“走吧。”

   不得不说主场就要有主场的样子，喻文州在pk类项目里输给王杰希无数次，玩桌上飞盘的时候还被王杰希嘲笑手太慢根本没有碰到飞盘的机会，玩到最后两人都只剩两个游戏币的时候，王杰希提议玩街头篮球让喻文州找回自信。

   “我篮球打得不好。”王杰希说。

   “所以言下之意就是我一定会赢对吗？”喻文州反问。

   “也不一定…”王杰希思考，“今晚你赢过几次来着？”

   “你这语气让我想起某位叶姓学长，”喻文州很冷漠，“你这种员工，会逼走顾客的你知道吗？”

   “真的？”王杰希疑惑，然后很上道地说，“最后一局让你赢。”

   两人同时把游戏币喂进机器，指示灯闪了三次之后屏幕显示START，喻文州和王杰希投篮的速度和动作都神同步，几乎没有失误，喻文州暗叹好可惜又赢不了他，然后王杰希就脱手了一个球。

   最终统计出的成绩也就相差一个球而已，王杰希很坦然地说：“你赢了。”

   “嗯，我赢了。”喻文州冲王杰希眨了眨眼，然后蹲下去抽兑奖用的票，和自己书包里塞的一堆放在一起，“加起来这么多了啊。”

   “我这也有很多，你可以兑个大奖，”王杰希指了指不远处的前台展示柜，“去看看？”

   喻文州最终挑了条围巾，银河铁道之夜主题，王杰希拿钥匙来玻璃柜的时候说挺有眼光一眼就挑走了唯一一条我选的圣诞限定礼品，“本来打算过了今天没人领走我就私吞的。”

   喻文州一边接过围巾一边说： “我怎么有种夺人所好的罪恶感？”

   “是啊，所以你打算请我喝咖啡吗？”王杰希晃了晃手上喻文州没兑完的票，“这些还可以兑两张楼下咖啡厅的消费券。”

   “可以啊。”喻文州笑，“不过王杰希我和你演不下去了哈哈哈哈要装作第一次见你好难哦。”

  “今天还没完啊文州，”王杰希无奈叹气，“你倒是撑住啊。”

   “抱歉抱歉哈哈哈哈哈哈走吧去喝咖啡，”喻文州边走边笑难以抑制，“你可以下班啦？”

   “你忘了我是老板吗？”王杰希翻了个白眼，“还是你太沉迷设定？” 

 “哦对，抱歉大脑最近不够用，”喻文州朝握成拳的左手呵了口气，“毕竟，要考研。”

  “是，为此你已经冷落我多年。”王杰希一脸深以为然地说，然后语气才软下去，“你绷得太紧了，其实，没必要这么紧张，你一脸重压的样子你自己都没关注过吧？还是说你习以为常？”

 

  王杰希还想接着说，顿了顿却用一句话总结：“稍微无所谓一点吧。”

  “嗯…”喻文州在楼梯最后一级停下，抬头看着站在更高的王杰希，“我也希望。”

  “那，后天加油，考完寒假陪你回G市。”王杰希迈着步子往下走，走到和喻文州同一级的时候伸手握了握喻文州的手。 

 

    “喝什么？”喻文州一脸很难抉择的样子。

    “我老实告诉你电玩城的消费券只能换两杯摩卡。”王杰希一如既往的坦然。

   “无限续杯那种？” 

   “对。” 

    “好的吧，”喻文州还是在翻菜单，“那就我掏钱请你。”

    王杰希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的手指一下一下点着硬质的纸面，突然开口问：  “什么时候回家？”  

   “这大概要等寒假后两天，机票已经事先买了。”喻文州抬头，“怎么啦？”  

   “我是说，回我家。”王杰希在句尾加重语气。

     “考研之后啊，少天大概会找个新室友，”喻文州哈哈笑，“我都能想象到他知道我勾搭上一个研一学长还要和他同居之后的表情。” 

    王杰希和喻文州在一起两年却瞒过了所有亲友，连当事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但两人也确实低调，王杰希和喻文州的意思一样，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心领神会，与旁人无关。 

     “那他要是知道起初是我勾搭你，大概会更惊讶，”王杰希接着说。

    “是，所有人都以为你忙着创业没空恋爱，现在看来，创业和恋爱都很成功啊王总？” 

   “需要学长传授经验吗？”王杰希一本正经地回应喻文州的戏谑。

     喻文州哈哈哈哈笑得无所顾忌：“不用不用，我和我男朋友感情很好不用过来人多说。”

     “不算过来人，你是第一个，”王杰希把喻文州面前的菜单拖到自己面前，“有这么难以选择？”

   后来王杰希很霸道地点了圣诞限定莓果起士蛋糕。圣诞限定，喻文州想今天这个词出现的频率真高，好在这家店甜点做得确实不错，他吃了大半才放下勺子推给王杰希。

   “快十二点了。”

   “还回宿舍吗？”王杰希问。

   “回…我看看能不能叫到车。”喻文州点开了打车软件。

   “其实楼上有房间，我偶尔住那，要不就住这儿？”王杰希说，“挺晚了。”

   喻文州很冷漠：“你这留宿别人的方式真是太直男了。”

   “这是实话，而且又下雪了你没看到吗。”王杰希起身去前台，喻文州也站了起来跟着走。

    王杰希的床真是太小了。喻文州侧躺着想，而且因为备考压力他其实快有些神经衰弱，所以现在他认床了。

   “快睡，”王杰希也简单洗漱完毕躺进来，“还在想什么？”

   喻文州转身抱住王杰希，“想明天早上复习英语阅读还是再看看写作。”

   “别想了，睡觉。”王杰希凑近喻文州的额头，“或者唱完圣诞歌再睡？”

   “好啊。”喻文州退开一点看王杰希，虽然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王杰希还真开口唱了，唱的是《约翰与洋子》里的一段。

几多悔暗低洼处

都给过垒

就你我一对

 

   王杰希不会粤语，发音在喻文州听来勉强算标准。 

路障不崎岖

途中记录多少辛酸壮举

跟你一起

再要走多远

都未觉太悲

 

  “唱完了，圣诞歌，满意吗？”

 

  “您这圣诞歌选的…”喻文州没找到合适的形容。 

  “听完赶紧睡。”王杰希掖好被角。

我亦会为你捱过最低，这个态度过一生一世。

 

Fin.

*大家圣诞快乐！